25

 

灰暗的老舊市塲裡,因為外面馬路的聲囂顯得格外地寧靜。
橘黃色的大燈泡在店門口不停晃啊晃,使得我和韋怜坐著的影子也跟著在腳下不斷晃動。
因為我是坐在韋怜的右側再加上我是個左撇子,所以我總是在夾麵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慣用的右手。她轉過頭看了看我,甜甜地笑容裡帶著一絲的不悅。

 

『喂!不准用左手。』她翹著嘴一付蠻橫不講理的樣子。

 

「為什麼?那我坐遠一點好了。」

 

『不准!』

 

「那我換到妳左邊坐好了。」

 

『不准!』

 

「那我換別桌吃好了。」

 

『不准!』

 

「為什麼?這樣我怎麼吃麵?」

 

『不管!不准就是不准!用右手吃。』

 

阿哩咧!這個刁蠻公主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,讓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。
叫左撇子用右手吃麵,感覺就像要慣用右手的人用左手寫字一樣,難如登天啊!
拗不過她,我只有把左手的筷子換到右手來。
嗯?怎麼有種內褲反穿的感覺,讓人混身不太自在。
在用右手夾了幾次碗底的麵線後,忽然覺得原來我也是個「肢體殘障」。
連個麵線也夾不好,好幾次好不容易把麵線夾到我嘴邊的時候,它又咕溜溜地從我筷子的夾縫間滑回碗裡。

 

『哈哈,你好笨唷!連個筷子也拿不好。』她在一旁興災樂禍地笑著。

 

趕......羚......羊!看著她開心的表情我在心底暗自咒罵著。
索興放下右手的筷子,改用湯匙來撈碗底的麵線,這樣順手多了。
不過薄薄的塑膠湯匙用起來還是怪怪的,吃麵用湯匙連我自己都想笑了。
用右手吃麵的她很快就把碗底的麵線吃完了,而用右手撈麵的我卻還是進度緩慢。
她拿出紙巾擦了擦嘴,然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征征地看著我。
我很想假裝沒看見,但眼角的餘光反射著她奇怪的笑容,我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。

 

「幹嘛一直看我啦!」我放下手中的湯匙對她抗議著。

 

她愣了一下,大大地眼睛眨呀眨的,頭上似乎出現了幾個問號。
過了幾秒鐘她收起了她的笑容,看著我罵了一聲。

 

『笨蛋!』

 

「幹嘛罵我笨蛋?」我沒好氣的說。

 

『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......!』

 

我被罵得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我剛有做什麼說什麼嗎?
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下,我也只有很自然地回答:

 

「啊?」

 

『你這個笨豬,快點吃啦!』

 

在韋怜的「監視」下,最後我終於用右手吃完了那碗麵線魚羹。
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罵我這麼多次笨蛋,我看起來真的很笨嗎?不會吧!
我小時候雖然沒拿過第一名,但我成績一向都還不錯呀!
啊!對了,一定是家裡那條豬害我現在快變得跟他一樣的。
啊!我記得他說過要買宵夜,我沒記錯吧!
好啦!看在兄弟的份上,要走的時候我向阿嬤多買了一份麵線魚羹外帶。
因為我還記得要幫家裡那個臭小子帶點好料的回去。
向阿嬤道別後,我載著韋怜往回家的路上騎去。

 

『喂!』

 

在停紅綠燈的時候,身邊車陣的引擎聲亂哄哄地吵成一片。
小綠人在馬路對面慢慢地走著,坐在後座的韋怜敲了我的安全帽一下,我轉頭望著後座的她。

 

「幹嘛!」

 

『你為什麼多買一個麵線羹啊?』她好奇的問。

 

「因為我家有人等著要吃宵夜啊!」我不加思索地回答。

 

『吃宵夜?誰呀!』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突然抖得厲害。

 

「室友啊!」小綠人走得越來越快。

 

『呵呵,一定是女的厚,你這個色狼。』

 

「色狼?!他是男的啦!」

「我又不是gay,是兄弟!兄弟!OK?」

 

『喔...!呵呵~』她在我身後咯咯的笑著。

 

紅燈黃燈綠燈,馬路對面小綠人變成了立正站好的小紅人。
大家的車子像是吃了「威爾鋼」一溜煙地向前衝了出去。

 

高雄的夏天很熱閙,雖然不是那個「輕羅小扇撲流螢」的年代,但這裡有種濃濃、濃濃在地人的熱情。
古早柑仔店的轉轉泡泡糖,熟悉的口味讓人開始想像那個囂閙的童年。
黑輪伯推著車子沿街叫賣的叭噗、叭噗聲,五元米血、十元大腸。
想像著那年騎著腳踏車追著風箏的模樣,我沒變,我還是當年的那個猴死囝仔,哈!

 

路邊的行道樹咻地一棵接一棵,月亮彎彎掛在視線的另一頭,夏夜的味道就這麼一股腦灌進我的肺裡。

 

『喂!前面那條路右轉。』她拍了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著。

 

「喔!可是妳家快到咧!」我回頭說。

 

『那條是捷徑。』

 

「嗯!」我把車速放慢轉進前面裝有廣角鏡的轉角。

 

『前面路口的那個公園停一下。』韋怜指著前面不遠的那個小公園。

 

我心裡納悶著,但我還是把車子騎到公園旁的行道樹下。
車子還沒停好,韋怜就迫不急待地背著包包跳下了車。

 

「哈嘍!妳這次帶我來這裡做啥?」我好奇地問。

 

『帶你來盪鞦韆呀!』韋怜脫下安全帽開心地笑著。

 

我順勢接過她手上的安全帽,「盪鞦韆?」我有些訝異地回答。

 

『是呀!別懷疑,走吧!』她甩著頭上的馬尾,一副跟我走就對了的表情。

 

我有些懷疑地跟著她走進了公園,小小的公園裡除了鞦韆外還有幾項小孩子的遊樂設施。
公園裡鵝黃色燈光的藝術燈默默地照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小公園。
涼涼的風吹著,吹得我有些亂了頭緒。
該不會......該不會這裡其實是亂葬崗吧!
那韋怜、韋怜不就是「倩女幽魂」裡吸人魂魄的聶小倩了嗎?
哇哩咧!還是待會兒韋怜轉過頭的時候臉上根本沒有五官?
只剩長長的舌頭在外面伸呀伸,然後用一種很恐怖的聲音說:

 

「還~我~命~來~!」

 

我用力地甩了甩頭,試圖甩掉我腦子裡所有奇怪的想法。
我既不是「甯采臣」也不是「燕赤俠」,更不會看到「蘭若寺」。
如果再這樣亂想下去,大概有人會忍不住想拿平底鍋了吧!
因為這是在寫「愛情小說」,而不是在寫「聊齋」呀!

 

OK!回到故事來。
在我腦子裡還是一片妖魔鬼怪時,韋怜已經開心地坐到其中一個鞦韆上了,雙手抓著固定鞦韆的鐵鍊,兩腳懸空地開始輕輕盪了起來。
綁好的馬尾跟著她在風中不斷搖擺,她似乎很開心的樣子。
我走到她身邊另一張鞦韆靜靜地坐了下來。
望著她,我的臉上不經意地連成了一條弧線。

 

 


~也許,幸福就是這麼簡單~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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